齐白石先生论作画与论画诗2016年9月11日
古人作画，不似之似，天趣自然，因曰神品。（五十岁题画）
芒鞋难忘安南道，为爱芭蕉非学书。山岭犹疑识过客，半春人在画中居。——题安南道上
三、论变法
历来画家所谓画人莫画手，余谓画虫之脚亦不易为，非捉虫写生，不能有如此之工。（题天牛豆角）
作画须有笔力，方能使观者快心。凡苦言中锋使笔，实无才气之流也。（与论画）
枇杷梗要粗大，冬瓜梗要细小。（对胡橐语）
既要工，又要写，最难把握。（谈画鸟虫）
风翻墨叶乱犹齐，架上葫芦仰复垂。万事不如依样好，九洲多难在新奇。——画葫芦
一、师古人
老年画法没来由，别有西风笔底秋，沧海扬尘洞庭涸，看君行到几时休。——邻人求画蟹
皮毛袭取即工夫，文人未易除。不用偷窃法，只今无。——梦大涤子
顷刻青蕉生庭坞，天无此功笔能补。昔人作得五里雾，老夫能作千年雨。——题芭蕉
画粗笔写意画，能表达物象的，是极难的工作。（对学生语）
佛号钟声两鬓霜，空余犹有画师忙。挥毫莫作真山水，零乱荒寒最断肠。——题不二草堂作画图
胸中著有龙蛇，用这画滕，有时雷雨亦变疑飞去。（六十岁前后画藤手记）
涂黄抹绿再三看，岁岁寻常汗满颜。几欲变更终缩手，舍真作怪此生难。——画葫芦
当时众意如能合，此日大名何独尊。即论墨光天莫测，忽然轻雾忽。——题大涤子画像
朱藤年久结如绳，枫树园旁香色清。乱到十分休要解，画师留得悟天真。——得儿辈函复示
小石如猿丑不胜，水仙神色冷如冰。断绝烟火气，画师心是出家僧。——画怪石水仙花
拏空雪鳞鼓，风动垂枝天助舞。奇千灵根君不见，飞向天涯占高处。——题英雄高立
咫尺天涯几笔涂，一挥便之忘工粗。荒山冷雨何人买，寄与东京士大夫。——题画山水
老口三缄笑忽开，平铺直布即凡才。庐山亦是寻常态，意造从心百怪来。——题某女士山水画
青藤雪个远凡胎，老缶衰年别有才。我欲九原为，三下转轮来。（郑板桥有印文曰徐青藤门下郑燮）——天津美术馆来函征诗文，略告以古今可师不可师者
造物经营太苦辛，被人拾去不须论。一笑长安辈，不为私淑即门生。——自嘲
少年为写山水照，自娱岂欲称。我法何辞万口骂，江南倾胆独徐君。——答徐悲鸿并题画寄江南之一
客谓余画大士，何以美丽而慈祥？余曰：须知大士即吾心也。（题画）
当年创造识，北派南一概删。老矣今朝心力尽，手持君画绕廊看。——题人画
寻常尽删除，谁使聪明到老愚。买尽胭脂三万饼，长安市上姓名无。——题绿梅
曾经阳羡好山无，峦倒峰斜势欲扶。一笑前朝诸巨手，平铺细抹死功夫。——题画山水
五、论花鸟、虫鱼
下笔要我行我道，我有我法。（对于绍语）
似旧青山识我无，少年心无迹都殊。扁舟隔浪丹青手，双鬓无霜画小姑。——题小姑山
我画的虾和平常看见的虾不一样，我追求的不是形似，而是神似。所以，画出来是活的。（对胡橐语）
下笑谁叫泣，二千余载只斯僧。焚香愿下师天拜，昨夜挥毫君。——题大涤子画像
凡画鸟的眼睛，切莫要点个圆点，要用两笔点出既方又圆的黑眼珠来，这鸟眼就有神。（与娄师白谈画鹰）
布局心既小，下笔胆又大。如要骂，五贤休害怕。（题李苦禅画）
用笔不错，但用墨不活，浓淡不对，没有画出虾的透明质感。（与娄师白谈画虾）
画麻雀头向左很易，头向右较难。（与胡佩衡论画）
画中要有静气。骨法显露则不静，笔意躁动则不静。要脱尽纵横，要有一种融合之气浮动丘壑之间。（与郭味蕖论画）
桠枝叠叶胜天工，几点朱砂花更红。不独萍公老多事，犹逢贪画石安翁。——题山茶花
今古几绝伦，梅花神外写来真。补之和伯缶庐去，有识梅花应断魂。——题梅花
正看着东西的动物，眼睛最难画，一定要叫它真看到才行。（对胡橐语）
见我手曾摇，怪我尘情尚未消。马上惯为山写照，三峰如削笔如刀。——画华山图题句
倒藤垂叶意绵绵，老去心思费转旋。作怪作奇非不可，不如依样老余年。——题画葫芦瓜
画鸟的神气在于眼睛，是否生动在于嘴爪，至于形式、姿态、羽毛颜色是比较次要的。（与胡佩衡论画）
作画最难无画家，即工匠气也。（题杯花）
鸳鸯头上之毛似朱砂，少许合墨合黄，欲紫不紫，是墨浸也。（鸳鸯画稿手记）
作画要画得少，而表现繁，是不容易的。（对语）
造化天工熟写真，死拘皴法失形神。齿摇不得皮毛似，山水无言冷笑人。——天津美术馆来函征诗文
他（指毕加索）画鸽子飞翔时要画出翅膀的振动。我画鸽子飞时画翅膀不振动，但要在不振动里看出振动来。（九十二岁与胡橐论画）
这种草在花卉旁边最添秋日逸趣。草虽瘳谬几笔，最不易画，若没工夫，很难生动。（七十岁画玉自簪花并语胡橐）
雨初过去山如染，破屋无尘任倒斜。丁巳以前多此地，无灾无害往仙家。——题雨后山光图
木板钟鼎珂罗画，摹仿成形不识羞。老萍自用我家法，作画刻印聊。——无题
石下之水只宜横画，不宜回转，回转似云不似水也。（《立在石上之鸟》画稿手记）
善写意者，专言其神；工写生者，只重其形。要写生而后写意，写意而后复写生，自能神形俱见，非偶然可得也。（六十四岁题画雏鸡小鱼）
二、师造化
逢人耻听说荆关，派夸能却汗颜。自有心胸甲天下，老夫看惯桂林山。——题画诗
雾开东望远帆明，帆腰初日挂铜钲。举篙敲钲复缩手，窃恐蛟龙听欲惊。——题洞庭看日图
石山如笋不成行，纵亚斜排乱夕阳，暗想我肠无此怪，更知前代画寻常。——忆桂林往事之一
蟹是有壳的，是无壳的，若画的身和腿同螃蟹一样，那算什么艺术呢？（与胡佩衡论画）
画鸽要画出令人感到和蔼可亲，才有和平气氛。（1950年前后与学生谈画）
深耻临摹夸民人，闲花野草写来真。能将有法为无法，方许龙眠作替人。——题门人李生画册绝句
曾看赣水石上鸟，却比君家画里多。留写眼前好光景，篷窗烧烛过狂波。——题李苦禅鱼鹰图
粗中带细，细里有写。（与胡佩衡论画草虫）
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与胡佩衡等人论画）
四、论山水、人物
绝后空前释阿长，一生得力隐清湘。胸中山水奇天下，删去临摹手一双。——题大涤子画
谓我心手出异怪，神鬼使之能。最怜一口反万众，使我衰颜满汗淋。——答徐悲鸿并题画寄江南之二
采药心中要一山，不须一物只云环。画师画得云山出，老死京华愧满颜。——自题山水
临摹是初步学习笔墨的办法，不能只是对临，还要能够背临，才能记得深，但不要以临摹为。（对娄师白语）
山外楼台云外峰，匠家千古此雷同。卅年删尽雷同法，赢得同侪骂此翁。——画山水题句
鸽子大翅不要太尖且直，尾宜稍长。（画和平鸽小稿自记）
理纸挥毫愧满颜，虚播遍。谁知未与儿童异，拾取黄泥便画山。——题画山水
柳条送尽隔江船，岸上青山断复连。百怪一时来我手，推开山石放江烟。——题画山水
笔笔相生，笔笔相应。（对李可染语）
蛙背上二笔，以淡墨着深墨点，腿上亦然。（画蛙小稿自记）
十年种树成林易，画树成林一辈难。直到发亡瞳欲瞎，赏心谁看雨余山。——题雨后山村图
扫除凡格总难能，十载关门始变更。志把苦抛掷，功夫深浅。——衰年变法自题
古人画蟹，多重视蟹钳，忽视蟹腿，而我画蟹，则主要是画好蟹的腿爪。（对娄师白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