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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评估互联网巨头:究竟是中国崛起的奠基石

  2018年轰动一时的中国锦鲤,半年后竟因中奖者信小呆的反转人生,成了鲜活的反面教材。

  这份由支付宝全球200多家合作伙伴提供的号称价值近一亿的大奖,在体验者看来更像一个“大坑”:奖品并非全程可用,大部分仍需自费,信小呆一度在游轮上刷爆了信用卡。曾经自诩幸运的锦鲤女孩,如今已没有中奖时的兴奋,描述中只剩下“负担”“为钱发愁”。

  但除去消费环节的设计问题不谈,极端消费情境引发的负面效应,已被展现得淋漓尽致。遑论近些年,大学生透支消费欠下高额网贷的事件层出不穷,更有为此自杀的极端者。

  消费主义由来已久,对消费和享乐的追捧素来是厂商们的广告主题。当这颗种子在年轻人这里找到新土壤,特别在移动互联网的加持下,事情显然走得更远了。

  起初,你在短视频平台上,意外刷到主播穿的一双鞋子甚合心意,主页君好像预知你心意般地弹出同款鞋子的销售链接,点开后发现价格不菲。这时商家又温馨提示,除了花呗借呗也可以分期打白条,分期12个月每月只需还三百……只要“我负担得起”的念头萌生,欲望就会像雪球越滚越大,而且每天都有被触发的可能——这是每一个深陷消费、不能自拔的年轻人的故事。

  当消费主义在各信息分发平台大行其道,各路移动支付APP、网贷平台为冲动消费保驾护航,我们不禁要问:沦陷的除了年轻人的钱包,还有什么?这些微观现象的宏观意义又是什么?

  零储蓄青年

  我们先看一组数字。2017年一线城市应届毕业生的平均月薪在6917元左右,90后平均负债达月收入18.5倍,即平均负债达12.97万。调查还显示,56%的90后没有储蓄;借贷市场,90后占据半壁江山。

  蚂蚁花呗《2017年轻人消费生活报告》显示,在中国近1.7亿90后群体中,开通花呗人数超过4500万,即平均每4个90后就有1个使用花呗。

  零储蓄、高负债、高消费……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让我们感到陌生。要知道,我们一直声称,中国是全世界储蓄率最高的国家。短短十几年间,中国最新走向工作岗位的年轻人,却已是零储蓄一代。

  作为一个动态平衡的概念,储蓄率过高不一定是件好事,这对国内消费不是好消息。但对于一个发展中的经济体而言,这是中国能够持续投资,进而成为全球制造大国的根本所在。储蓄率过低,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是一个噩耗。这不能与美国相比较,美国人不喜欢存钱,但过去30年间,美国从海外“进口储蓄”,代价是长期经常账户赤字和多边贸易逆差。但所有的前提是美元是美国发行的。

  在宏观经济研究中,代际交叠模型或许也能说明其中利弊。这个模型通过三期模型,刻画不同消费结构和投资结构对经济产出和需求的影响:年幼一族主要进行投资不消费,年青一族主要进行生产,年老一族不生产只消费。其中,代际传承将对整个经济体系稳定有重要作用。

  如果相当一部分年青人,只追求更大幅度的消费,与此同时政府作用失位,势必挤压资本积累,影响经济长期增长潜力。同时,年青人不为年老做打算,退休之时消费锐减,将降低整体经济的消费量,也将造成经济收缩,不利于经济的整体平稳。

  与此同时,消费方向的选择也会影响产业的发展。7月30日,贝恩公司联合意大利奢侈品行业协会FondazioneAltagamma发布《2019年全球奢侈品行业研究报告春季版》。报告显示,未来中国内地市场将继续主导全球奢侈品市场。稳定的消费者信心和购买意愿,尤其是年轻一代的消费者,预计将推动中国实现18-20%的同比年增长率。分析师认为90后成消费主力,没什么能阻碍“裸奔青年”消费Gucci和LV。

  对奢侈品的过分追求,相当于缴纳特定垄断租金,对新兴产业的拓展也绝非利好信号。

  但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以移动互联网为代表的新一代社交媒体、信息分发平台脱离不了干系。以移动互联网为代表的新一代社交媒体、信息分发平台,与青年一代的消费和储蓄观念和行为,究竟产生了何种影响?是不是有因果关系尚待学者们去进一步研究,但我们大概率能够看到他们之间极大的相关性。

  更多可以看到的现实是:对消费主义的极致推崇是一个共同的价值观。虚拟的空间里、年轻人不离手的手机上,这里正形成一个闭环。对所谓品质生活、信用消费的包装宣传、充满视觉冲击的商品展示、明星网红的流量加持、便捷快速的透支消费渠道……这种消费文化,对未来经济长期的稳定发展,究竟是什么含义,值得我们警醒。

  社会资本的消弭

  除了个人消费行为与长期经济增长的关系,一种隐性资源的逐渐消弭,同样会对经济的长期发展产生消极作用。每个人都可以反问自己:相比每天沉迷于这些社交媒体,多久没有和父母亲人、同学朋友面对面交流谈心?我们如何扩展我们的交际圈?

  一种财富正在萎缩消弭——社会资本。

  传统经济学家认为,土地、劳动力和物质资本是促进经济增长的三种基本要素。20世纪60年代,西奥多·舒尔茨和加里·贝克尔等新古典经济学家提出人力资本的概念。但最新研究表明,即使拥有最新机器、颇具资质的劳动者和最创新的想法,也不一定会带来生产力的提高,这就衍生出了社会资本的概念。

  工作氛围、合伙人之间的信任、同事间的人际关系……相对于传统的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新经济社会学领域的社会和政治学家把以上都称为社会资本。

  在已有的研究中,社会资本可以被分为认知型社会资本、结构型社会资本,后者又可以细分为纽带型、桥梁型、连接型三种。认知型社会资本包含两个特征:信任、文化和行为准则。纽带型社会资本指通过血缘、种族或家庭纽带形成的社会关系;桥梁型社会资本指同事、朋友、朋友的朋友建立的社会关系;连接型社会资本则是将不同社会层次的个人和团体连接起来的社会关系。

  反观当下,各大移动互联网产品运营经理口中的高频词是什么?提高活跃度、用户留存率。

  他们试图通过内容、或通过KOL链接用户,抢夺用户的注意力和时间,但这种做法,在某种程度上破坏了人们原本连接最为紧密的纽带型和桥梁型社会资本。社交媒体们看似是重构了人们的连接型社会资本,殊不知这种社会资本是所有社会资本中关系最弱的一种。“六度空间”理论似乎让社交媒体扩大了整体社会的社会资本,但这个理论落到现实里,确是社会资本的流失。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大量理论和实证研究表明,信任和社会资本已经成为经济发展的重要驱动力之一,两者能显著提高经济增长率。信任作为社会资本的组成部分,于个人而言有助于人们形成理解与认同;对国家来说则意味着在实现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不同部门组织中间的合作基础。

  此外,信任还与责任、对其他人行为的预期密切相关。

  试想这样一个现实,人们在虚拟的社交空间里,更多被谣言——具备所有最容易传播内容的特性,所充斥。人们被极化、碎片化的信息所误导几乎成为常态,大量的社会新闻在一波传播之后,又被反转。人们采用操纵的思维生产内容,依据流量而不是依据事实。大量数据被造假,甚至成为一个产业而存在。在这样的空间里,信任是稀缺品,这些内容是对社会资本的极大消解。

  托克维尔在《旧制度与大社会》中认为,“每个小团体都只图私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些现象导致了法国的衰败和大革命的爆发。诚然,影响事件走向的因素纷繁复杂,社会资本也只是给我们提供了思考问题新的视角。就社会资本自身来说,与之相关的作用渠道、影响因子和作用机制,仍待学界继续研究探讨。

  一点结论

  海量碎片化的信息、谣言的传播,正在提高人们正确认知社会的成本;流媒体短视频的轰炸,更在压缩人们的思考时间、消弭严谨深刻的思维习惯;消费主义的影响效应正被移动互联网加持放大,“花明天的钱,圆今天的梦”成为人生信条……这个时代,对于年轻一代,不知是机遇当前,还是灾难更多。

  当一个又一个爆款产品、颠覆的商业模式被资本投注,我们不禁要问,这些幕后推手,应该承担怎样的角色?或许,在云谲波诡的商业史中,他们曾闪亮一时,成为短期经济发展曲线中的小突起。但更为重要的是,当我们将时间线拉得更长,他们究竟会成为中国经济崛起的奠基石,还是埋藏危机的落井石?

  一个有意思的观察对比是,最喜欢玩手机的五个国家中,东南亚国家占了三个,分别是:泰国、菲律宾、印尼,剩下一个在南美,一个在非洲。这也对应了很多移动互联网巨头的海外市场布局。

  相反,有数据说,最不爱玩手机的五个国家,四个西欧国家上榜,分别是比利时、法国、德国、奥地利。每天空闲时间中,花在非电子产品的时长最多的前十名均为欧洲国家。欧洲人更愿意把时间花在户外运动、面对面社交等非电子产品的爱好上。他们更倾向于享受现实生活,对手机的态度是“能不用就不用”。

  或许会有批评之声:欧洲人太守旧,所以经济状况每况愈下。但凡事皆有两面,生活造就热情,网络使人冷漠。关键在于,我们如何把握事情一体两面的度。但在已被证实的种种关联中,我们是不是正在走向事情的反面,却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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