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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会需要什么样的教育，教育应该培养什么样的人才，社会资本怎样进入教育……在“双减”和民办教育发展频繁出台新政的背景下，教育受到了全社会的关注。

　　12月4日，在中国教育三十人论坛第八届年会上，福耀集团董事长曹德旺与民进中央、中国教育三十人论坛成员朱永新展开了一场对话。曹德旺表示：“教育应该是事业，而不应该是产业。”以下为对话节选：

　　朱永新：2021年5月4日，您创办的河仁慈善基金会决定出资100亿元筹建“福耀科技大学”，此前您还捐资4亿元建设了福清德旺中学，如此真金白银支持教育事业让我很受感动。请问，您为什么有如此浓厚的教育情怀？教育在您眼里到底意味着什么？

　　曹德旺：只有我们国家的教育事业迅速发展，科技才能随之发展。我想探索一种办学的方式，就是双师制度。大学生有两位老师，一位老师是教育的老师，另外一位老师是关注实践的老师，比如将有企业经验的人派驻高校，企业高级工程师教学生动手。学校不仅仅教授学生知识，还要培养他们的自信能力，相信自己能够走上社会成才的道路。

　　像我们企业里面的员工，原来没有研究生，招的是大学本科生，还有的是中专生。但我很自豪地讲，现在有好几个员工是国务院特殊津贴获得者。我相信当我们以适当、合理的方式培养他们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成才的，而且在这里，他们热爱工作，热爱自己的事业，这是人才培养的一种方式。

　　我认为，要把企业做好，要先把人培养好，教会他技术的同时，又要提高他的境界、胸怀和高度，如此才能够让他安心工作。这是我想探索的教育改革。我办一所大学的目的，不是让中国多一所大学，而是希望这样的做法能够在中国找到一条路。

　　朱永新：您现在准备把相当的资金和精力用来办福耀科技大学，我也注意到100个亿对一个大学来说是远远不够的，未来它的发展还有什么可以源源不断提供支持的？

　　我注意到您未来的大学的治理结构，有四个会：理事会、学术委员会、顾问委员会、教育委员会，理念是高水平、专而精、专业化，目标是要培养有国际化视野、有家国情怀、有创新精神和管理能力的高素质、应用型人才，这些都非常好。有没有考虑您的大学跟您企业之间的一种全面的产学研合作怎么进行？

　　曹德旺：这所大学我们出资100亿。学校拥有非常强的装备，包含信息超算中心等，实验室能力很强。我们不是为了多办一所大学，我们是为了一种机制，我们希望看到将来中国很多大学是由基金会捐款办的，而不是为了营利的资本所办。政府也会拨钱用作对大学发展的支持。之后，有需要我还会凑出100亿元作为学校的奖励基金。

　　我们对接了全球的企业，我们会有很多资源用在学校发展上。学生平常在实验室，假期带他们深入企业帮助企业解决问题，培养其动手能力，这样才有意义。

　　朱永新：我觉得，只要曹先生在这个大学上用心，我对这所大学是充满期待和信心的。我觉得信仰和抱负很重要，一个人只要有了这样的信仰和抱负，他一定能够做成事，我相信您会走得很远，如果用其他一些大学的思路办一所大学，您是走不远的，因为中国不是多一所和少一所大学的问题，我们期待它的独特性，期待彻底打破现在大学的枷锁，您才能办成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大学。不要过于相信套路和成功性，因为您企业的成长说明了这一点，您用了不到10年的时间把许多国外高科技的玻璃企业都打败了，走自己的道路很重要。

　　当然，大学培养人才有它特殊的规律性，我们在尊重规律性的同时，一定要打破很多限制，包括招生，能不能不要参加高考，能不能有一定的自主权，能不能边学习边工作，用您创新的思维办一所创新的大学，这是我特别期待的。

　　朱永新：您的企业也是“工业4.0”的积极探索者和实践者。现在科技发展迅速，人工智能等正在迅速进入人类生活。从企业家的角度看，未来需要什么样的人才？许多人认为，我国缺少“从0到1”的创新型人才，这是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原因，因此呼吁加强创新型人才的培养。作为一个企业家，您是否认同这种观点？您对于创新型人才的培养有什么建议？

　　曹德旺：我希望看到教育界培养出来更多热爱工作、热爱专业、热爱自己的家，有报国为民胸怀的学生。有知识、有专业，没有境界和高度，我认为他做不成伟大的事情。我建议教育界可以展开对“学而优则仕”这句话的讨论。我个人理解，“学而优”是要寻求报国为民的机会，而不是窝在家里，更不是学而优以后祸国殃民。品优结合的人才才会成大事。我们企业几个获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他们根本不是为了钱去做事。

　　曹德旺：我不理解的是现在有很多毕业生宁可送快递、送外卖，等着考公务员，也不愿意到企业就业，您认为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朱永新：我们高等教育已经走向了大众化教育，高等教育的普及率已经超过了50%。但我们知道，大学生文凭不等于水平，学历不等于学力，我们迫切需要一个从学历社会走向学力社会的新的发展时期。

　　最近我读了一本书《反对教育的理由》，这本书书名很骇人听闻，他觉得我们在教育方面的时间和金钱都被浪费了，人的学习不是为了提升能力，而是为了拿到文凭，文凭已经成为了一个标志物、成为了一个符号。当一个社会为符号去努力、为外在的标志努力的时候，方向就错了。

　　一方面是大学生就业很困难，但是另外一方面是你的企业还缺人，所以这是一个结构性矛盾。如果今后我们的大学生毕业出来后不仅仅是就业，同时还能创业、创造岗位，这才是我们真正期待的。我认为在某种意义上讲，不是大学生就业难，而是我们培养的大学生还不能很好地适应这个社会的需求，还不能真正具有创业精神和情怀，眼高手低等一些问题还存在。所以，我觉得，我们的教育要更好地去适应这样的一个社会，适应这样一个时代，这是我们迫切需要的。

　　我们现在几百万人同一时间毕业，过于集中也是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的学生毕业时间是弹性的，是不断流动的，如果我们的学习与工作之间是不断交互进行的，一个人想工作的时候就可以工作，想学习的时候就可以学习，就不会这样拥挤到就业的道路上了。

　　所以，我们的产学研怎么更好地合作起来，这也是解决大学生就业难的一个方式。如果学校跟企业有更多的合作，就业难问题也会得到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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