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杨家将文化的主要特征

　　以北宋爱国名将杨业为首的杨家将，是传诵千余年、蜚声海内外的英雄群体。由杨家将的事迹而产生、发展、不断深化和升华的独特、壮美的杨家将文化，是从宋代到当代的人民智慧长期积累的一大结晶，是中华文化发展史上的亮点、奇葩和壮丽篇章，是中华民族的重要精神财富，是建设与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和谐文化的一大珍贵资源。从整体上把握杨家将文化是民族的、大众的、与时俱进的文化等主要特征，是今后深入研究、继续承传和努力创新杨家将文化的一个重要课题。

　　杨家将文化是民族的文化，这是它的首要特征。这里的民族，不单指汉族，而是指整个中华民族。在杨家将文化中的杨家将，既有以杨业为第一位领军人物的杨门男将，也有以佘赛花、穆桂英为领军人物的杨门女将。不管历史上是否真有佘赛花、穆桂英等人，也不管她俩和其他将领是否来自少数民族，都不影响杨家将文化乃是民族的文化。这个特征，举其大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它颂扬的是中华民族的英雄群体。对此，可从三个层面上进行分析。一是杨家将捍卫了各族人民的安全。小而言之，杨家将世代的驻防和征战区域多是蕃汉杂居的地方；大而言之，他们忠勇保卫的宋朝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二是杨家将受到了各族人民的敬仰。他们受到宋朝各族人民的感念和缅怀，自不待言。尤为难得的是，他们也赢得了敌国即辽国人的普遍敬重，并率先修了杨无敌庙，正如著名的文学家、诗人苏辙所说的“驰驱本为中原用，尝享能令异域尊。”宋辽之后，他们更越来越多获得了海内外中华儿女的崇敬和颂扬。三是杨家将不愧为各族人民心中的英雄群体。其中，杨业不愧是中华民族的民族英雄；首次出现于元代杂剧《谢金吾诈拆清风府》的佘太君即佘赛花，在杨家将文化中也展示了一位民族英雄的光辉形象。与杨家将是中华民族的民族骄傲一样，杨家将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民族记忆，是中华儿女集体谱写和传唱的一首雄浑悲壮的英雄赞美诗与民族正气歌。

　　第二，它凝聚的是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它的主线、内容和亮点都是明证。它的主线是爱国主义，爱国主义则是民族精神的核心。它的基本内容有五条，即爱护兵民、保境安邦、维护民族团结、促进国家统一、宣传女性独立，都与民族精神的内涵非常吻合。它的最大亮点是忠。但杨家将的忠、特别是杨家将文化里的忠，有两处非常独特。一是满门忠烈，二是世代忠良，呈现出“子继子，孙继孙”，前仆后上，连续数代，“举世不一见”的感人情景；形成了主将部将、男将女将、老将小将，齐心合力，报效祖国，交相生辉的整体效应。实践告诉人们，杨家将文化，是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历久弥新的一部生动教材，是不断弘扬和培育民族精神的一个不竭源泉。

　　第三，它昭示的是中华民族的理性思维。这里仅列三点加以论述。一是它的形成。并不是所有的英雄人物或英雄群体的事迹，都能形成一种文化。由杨家将的事迹到杨家将文化的形成，无疑是中华民族的理性思维的一个丰硕成果。二是它的忠绝非愚忠。是的，杨家将的忠，与忠君紧密相连，这在那个时代不可避免，不能苛求于古代英雄。然而，极为可贵的是绝非愚忠、绝无奴性，这从有关传说和戏剧中的佘太君坚拒皇帝误判、勇告御状、为夫辩诬申冤、最终获得成功，杨延昭不遵皇命、勇击辽兵、结果大获全胜，杨文广不顾朝廷的苟且偷安方针、欲向皇帝“献阵图并取幽燕策”、可惜未报而卒等事例，都可得到证明。三是它对历史的反思。为什么在宋朝能出现杨家将？为什么杨业等英雄会有那样的悲剧结局？其间究竟有哪些历史的经验、教训和规律？杨家将文化昭示人们，宋朝是个大国，虽经济实力很强，军事实力不弱，但因最高统治者奉行崇文抑武、强干弱枝、守内虚外的错误国策，难以实边保境，常受异族侵扰，最终北宋、南宋均亡于少数民族。

　　由之，常出抗击异族的爱国名将和民族英雄及其群体。其中最著名、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杨业和岳飞、杨家将和岳家军。历史上常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实际上，杨业是死于嫉贤妒能、害忠误国的主帅潘美的见死不救和借刀杀人，岳飞是死于昏君赵构及汉奸宰相秦桧的用心狠毒的共同策划；质言之，爱国殉国的杨业和尽忠报国的岳飞都是死于宋朝制度化的错误国策，因为终究“杨无敌”敌不过、岳家军撼不动这种国策。“杨业死，北宋长城毁”，“岳飞死，南宋长城毁”，两者分别成了北宋、南宋先后灭亡的第一声警钟鸣响、第一个不祥之兆。这种国策是误国、祸国、之策，是宋朝必然走向灭亡的根源。杨家将文化，既是中华民族对爱国名将、民族英雄的颂歌，也是对昏君佞臣、祸国政策的鞭挞，更是对宋明两朝屡遭异族进犯、近代以来中国屡受列强侵凌的历史教训的深沉反思。

　　杨家将文化是大众的文化，这是它的根本特征。它奠基于杨家将的事迹，植根于人民大众的心田，是他们共创共享、老少皆宜和雅俗共赏的文化。具体表现，主要有三。

　　其一，它的创立与发展的根本原因是人民大众。杨家将的事迹是杨家将文化有望创立与发展的前提和基础，提供了一种可能性。而将这种可能性变成了现实性的根本原因，则是人民大众坚持不懈的努力。因为杨家将的事迹和精神，符合、代表和能够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意志、理想、心理渴望、文化诉求和实践需要。杨家将文化就是民心、、民声的记录和写照。丰富多彩的杨家将文化，表达的、寄托的也是各族人民的共识和憧憬。杨家将文化正式产生的起始时间应是杨业不幸战败被俘、绝食成仁的公元986年。首先是他的战友和部下，感佩、怀念他的各族民众和人士，通过诉讲他的真实的、令人心仪的英雄业绩，开始了杨家将文化的创造。由此发端，杨家将文化，经历了、并继续经历着口头文化、书面文化、舞台文化、影视文化、网络文化的依次演进和综合流传的发展阶段，并使其内涵变得日益丰富而又深厚。需要特别指出，在杨家将文化中，口头传诵早于文字记录，民间评赞高于历史撰述，文艺作品广于正史记载，形成了朝野、官民的巨大反差；民间传说、文艺作品、士人诗文中杨家将的其人其事，非但或与史有据、或与史有影、或与史有缘，有的甚至纠正了正史上的曲笔、偏失和错误，如指明和确认了潘美是陷害杨业的罪魁祸首，这也是作为大众文化的杨家将文化的又一重大贡献。

　　其二，它成功地塑造了杨门女将。历史上的杨家将，专指以杨业为首的将领集团和英雄群体，其领军人物先后是杨业及其子杨延昭、其孙杨文广。杨家将文化中的杨家将，则包括杨门男将和杨门女将。它不仅增加了、而且极为成功地塑造了杨门女将的鲜活动人的形象。妇女占人口的一半。佘赛花、穆桂英等杨门女将既是杨家将中的显要人物，又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光彩照人的巾帼英雄群体，连烧火丫头杨排风也是一位特殊成员。杨门女将是以“将”的身份出现的，不止驰骋疆场、奋勇杀敌，有的还挂帅出征、统领全军，显示了“天下兴亡，匹妇有责”的爱国主义精神，也反映了封建社会后期广大妇女渴望冲破封建礼教、追求婚姻自主和独立平等的意识的萌发与觉醒。对于后者，流布于现今陕西省神木、府谷两县等地的少年的杨业与佘赛花比武定亲的民间传说，就是典型一例。

　　其三，它扩展了杨家将的影响。我们所说的它是大众的文化中的“大众”，不限于包括同胞在内的海内外的中华儿女，还有其他国家的人民大众。发人深思的是，京剧《四郎探母》，拉开了2006年6月在台北市举行的两岸城市艺术节北京周的交流帷幕。2005年10月，作为“中国文化节”的重要节目的京剧《杨门女将》，在华盛顿肯尼迪表演艺术中心首场演出，就折服了美国观众。此外，京剧《佘赛花》、《穆桂英挂帅》等，在国外都具有广泛影响。日本、韩国等均有关于杨家将的著作和译本。所有这些，都有效地扩大了杨家将的影响，提升了杨家将的的国际知名度，增强了中国文化的软实力。所有这些，也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作为大众文化的杨家将文化，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属于中华民族，也属于全人类。所有这些，更激励我们，将杨家将文化采取或单项的、或组合的形式，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完全理所应该，并将最终成功。

　　杨家将文化是与时俱进的文化，这是它的时代特征。杨家将是古代的，杨家将文化总是当代的。它总能与时俱进，不断地有所发现、有所前进，有所深化、有所升华，与时代同呼吸共命运，紧扣着时代的主题、脉搏和中心任务，洋溢着时代的气息与风采。这一鲜明特征，在它的开创时期、发展时期均已得到充分体现，今后更应再上层楼。

　　开创时期就是杨业殉国之后的北宋时期。在此期间的宋仁宗皇祐三年即公元1051年，杰出的文学家、史学家欧阳修在为杨业的侄孙杨琪所撰的《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中指出：杨业与杨延昭，“父子皆为名将，其智勇号称‘无敌’。至今天下之士，至于里儿野竖，皆能道之”。这年，距杨业殉国不过65年，距杨延昭辞世只有37年；此前此后，杨文广还在南征北战。这里的“道”，不是一般的“知道”，而是崇敬的“称道”，普天之下的士人和“里儿野竖”都在继续传颂着杨业父子的英雄事迹。这种现象，凸现了广大民众对当时外患内忧日趋严重的国内形势的关注和担心，说明了杨业父子依然是活在广大民众心中的时代英雄。

　　在北宋之后的各个时期，杨家将文化逐步形成，并不断发展，与时俱进。从人物上，增加了新的英雄形象，并日渐丰满起来；从内涵上，增加了新的要素，使其更为厚实和深刻；从载体上，增加和综合运用了新的手段、方式和平台，从而使其影响愈益扩大和深入人心；从成果上，总体状况是数量增多，质量提高；从地域上，进而走出国门，走向世界。以上这些，都已表明、并将继续表明，杨家将文化是具有跨越时空、超越国界的很强的魅力、生命力和感召力的一种文化。现在，包含了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在内的杨家将文化，已经形成了遗迹最少百多处、说写唱演千余年、文艺作品近千种、传遍世界许多国的奇迹和奇观。应当指明的是，在它发展的历程中，也充满了艰辛、曲折和斗争，这主要是封建统治阶级与人民大众在需要、价值观念、审美标准的角力、较量和斗争。譬如，长达240出的清宫大戏《昭代箫韶》，虽在一定程度上有宣传杨家将英雄业绩的客观作用，但其中浓厚的忠君思想、天命观念、神鬼迷信色彩，必须进行分析批判。应当强调的是，在杨家将文化的发展的历程中，人民大众在共享成果的同时，总能克服和战胜各种阻力和困难，使其与时俱进，既一直唱响着爱国主义的主旋律，又深深地刻上了时代的印记。

　　回望历史是为了更好地把握现在和开创未来。今后，如何使杨家将文化在新的世纪、新的起点上，实现与时俱进、再上层楼、不断创新，这是时代赋予中华儿女的一项神圣使命。中国当代一切有志于此的人，不应停留于过去没有遇到像中国四大名著作者那样伟大的作家对杨家将故事进行整理、改编和创作的叹惋，而应树立和增强自己的时代担当的自觉意识和对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我认为文史工作者与相关的专家、学者和组织、团体，需重点做好三项工作。一是提高认识，这是先导。没有理论上的坚定性，就没有行动上的坚定性。杨家将文化，也是一种文化。文化本来就重要、越来越重要；文化是根、是魂，是特殊的核心竞争力和最硬的软实力；最能化人是文化，拼到最后拼文化。与时俱进的杨家将文化，具有重要的、特殊的当代价值，如有利于加强爱国主义教育、增强忧患意识、搞好道德重建、建设和谐文化，等等。二是广集资料，这是基础。要下大力气和苦工夫，广泛搜集、征集国内外有关杨家将和杨家将文化的各类资料，辨真伪，分良莠，分辑出版；要有计划、有组织地开展选点考察；要对重点遗址重新进行考古发掘。三是深化研究，这是根本。

　　内容上要突出爱国主义这条主线。方法上要注重比较研究，主要是横向比较和纵向比较。横比，主要是开展同为宋代民族英雄的杨业与岳飞、文天祥的比较研究，杨业与外国古代的民族英雄的比较研究。纵比，主要是对杨业、杨家将与其他历代的爱国名将、英雄群体进行比较研究。目标上要力求创新，如订立规划，约请专家，力争两三年内有水平较高的杨家将年谱、杨家将传或评传、杨家将文化概论等几部著作问世，并为创立“杨家将学”、“杨家将文化学”预作铺垫和准备。在这方面，神木县杨家将文化研究会任重道远，因为神木县的杨家城即古麟州，是杨业的诞生地、杨家将的出发地、杨家将文化的发源地。

　　前瞻未来，我们相信，作为民族的、大众的、与时俱进的杨家将文化，定会不断收获硕果，开创新局，为推进社会主义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促进祖国完全统一、加快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全人类的共同福祉，作出应有的更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