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国产“追命”的特效师们！

　　近日，《哪吒之魔童降世》导演饺子在接受“第一导演”采访时曝光的一则关于特效师的趣闻流传到网上，得到了网友们的大量转发。他透露影片在制作阶段找了60多家外包公司，很多外包公司都感叹接了《哪吒》后离职率不断攀升——特别是

　　其中，有一位负责制作申公豹变幻为豹子形态特效的特效师，修改多次后仍不够完美，最终受压力所迫选择辞职。然而奇妙的是，该特效师跳槽的公司正是《哪吒》新找的外包公司，一来二去，他又糊里糊涂成了申公豹镜头的负责人，幸好，结局是的。

　　这位被工作“追杀”的特效师的可怜遭遇被许多网友调侃，不过，这也侧面体现出了国内动画、特效行业圈子之小，人才之稀缺。能够被几个镜头逼到辞职，那背后的艰辛，恐怕并非三两句话能够言明。

　　就像导演在采访中所回应的，整个动画制作团队，这五年以来过的是比996工作制还要高强度的生活，有限的人才资源迫使大家只能通过牺牲个人时间来追赶项目进度。《哪吒》特效师之遭遇，恐怕也是千千万万个中国特效师的缩影。

　　从真人电影到动画电影，乃至电视剧、网剧等各类影视作品，都少不了特效、动画技术进行视觉辅助。如今，影视作品使用特效、动画的频率越来越高，但与庞大需求量相对的，是电影行业中动画、特效公司一直处于非常艰难的生存状态。即便是在全球电影工业最为发达的好莱坞，近年来依旧有多家特效、动画公司面临着欠债和破产等资金问题。

　　例如曾经创作了《怪物史莱克》《马达加斯加的企鹅》两部经典动画电影的PDI太平洋数字影像工作室，于2015年被梦工厂解散；曾多次斩获奥斯卡最佳特效奖的节奏特效工作室，于2013年2月宣布破产；还有举世闻名的梦工厂、皮克斯、工业光魔和蓝天工作室，尽管没有遭遇灭顶之灾，也都没能逃过被收购的命运。

　　凭借一己之力开启中国科幻元年的《流浪地球》是今年上半年的焦点，许多观众都将这部影片的特效水平看作中国乃至国际平均水准。然而在一家媒体询问到国内特效公司的工作人员后，得到的答案却是——“跟美国最少差8-10年”、“能到他们15年前的水平”。

　　在中国，特效、动画公司大多是合力来完成项目的。《流浪地球》正片中的特效镜头共计2003个，最终分派给几家国内特效公司分工合作完成；近日热播的《哪吒之魔童降世》，在遭到国内头部特效公司的婉拒后，1400个特效镜头最终分派给二十多家二三线特效公司分工制作；再“现实”一点的，《疯狂的外星人》中的外星人角色涉及大量生物特效，中国目前没有一家特效公司能够有信心完美完成，最后主创还是无奈选择了美国团队。

　　每每提及中国特效、动画行业，人们总会先入为主的为它贴上“五毛特效”的标签。的确，中国特效、动画行业的主要问题就是水平有限、缺乏经验，但究其根本，是专业人才教育、产业发展与市场之间的巨大矛盾。

　　《哪吒》特效师有此奇遇，正体现出了国内特效公司的人才稀缺。而导致人才出现断档的，首当其冲的原因在教育。作为影视后期的一个重要环节，中国特效、动画工作的起点并不高，最初大多是为好莱坞工作室负责代工。好莱坞特效师、动画师大多为专业院校毕业，在行业内摸爬滚打十余年甚至二十余年的专业人士，而中国的影视技术教育起步较晚，师资上缺乏专业教员，理论上缺乏专业体系，在这种不够完善的教育体制下成长起来的大学毕业生在步入社会初期大多只掌握基础操作技能，缺乏独立制作能力，距离专业特效师存在一定的距离。即便社会上有一定的职业培训机构，也大多追求短期商业利益，培训效果参差不齐，影响专业人才输送。

　　没有专业人才，便没有专业制作水准，加之整个行业的薪资低下、商业模式不完善，进一步加剧了人才的缺失。中国特效公司采用的经营模式大多为按人数、天数报价，以项目完成制作为时间节点收款，但其中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在于每个项目分派到特效师身上的工作量。也就是说，一旦甲方在特效师制作过程中更改制作要求，将在无形中增加额外的工作量，但这不会在报价中体现。据悉，在中国特效行业，普通特效师的年薪仅在10万左右，特效师年薪也鲜有能够突破30万的，多数人拿着少数钱干多数活，这便是中国的特效行业。

　　行业内部问题不少，少不了的还有来自周边国家的外部竞争。目前，以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为代表的国家政府都颁布了针对特效行业的丰厚政府补贴。中国的邻居韩国，近几年来也在大力发展特效行业，如今韩国已经成为中国特效行业的一大竞争对手。相比之下，目前中国特效行业还处在“单打独斗”阶段，顶着长资金周期和来自同行的低报价压力，中国特效公司存续难上加难。

　　归根结底，以现阶段中国的电影工业水准，我们无法要求特效、动画行业能够与好莱坞相媲美，这并不现实。不过可喜的是，2019年，我们已经有了《流浪地球》和《哪吒之魔童降世》，尽管今天的中国特效师依然生存艰难，但是他们仍然在顽强地创作着，为了中国特效、动画行业的蜕变而努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