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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3年前凉山大火,牺牲的扑火英雄,搜救时遗体紧紧抱在一起

对于从事森林灭火多年的消防员来说,几乎每个人都能说出好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故事。

差点被滚滚浓烟呛晕,不小心从悬崖边滑下去,遇到突然爆燃的火焰......

但下一次森林火灾来临之时,不顾危险冲到最前面的依然是他们。

1、遭遇雷击,突发山火

每年冬春季节的凉山木里县,正是天干物燥之时。

加上这里附近山脉的海拔多在3000米以上,群山连绵,植被多是茫茫无边、茂密易燃的针叶林,只要有一点星星火苗窜入山中,便会立刻点燃山火。

再被强风一撩,风带来氧气,立马犹如炸药桶一样爆燃,火苗掀起几十米高的热浪,轰的一下,瞬间变成火海。

山林里人迹罕至,地形复杂,很多地方都需要人力徒步上山,往往等到扑救人员赶到之时,火势已经从这一个山头蔓延到另一个山头。

每年的防火季要从1月一直持续到6月底,这也是县里政府部门最忙碌的时候,忙着挨家挨户下达防范山火的通知,在居民区做防火宣传。

村民们似乎也早已达成共识,常常在地里劳作时,都要抬头眺望远方的山中是否有起火的迹象,就连睡觉前都要出门看看确认安全后才放心。

2019年3月30日下午5点左右,四川凉山州木里县立尔村天气突变,刚刚还晴空万里,一眨眼的功夫,天空就被黑压压的乌云笼罩。

突然,几声炸雷响彻天空。

木里县立尔村的村民们的心也开始揪紧了,森林火灾人祸可以防,最怕的就是天灾。

因为雷击发生山火的事在当地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村民们皱紧了眉头在山下紧紧地死盯着山头,害怕有意外发生。

也有些村民在心里默默祈祷雷声后会有大雨骤降。这样即使有山火,也会因为大雨而熄灭。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很快惊雷过后,有眼尖的村民发现对面海拔3000多米的山上出现了几处山火烟点,便立马上将情况上报给了立尔村驻村第一书记姬韦超。

大约在5点30分左右,此时的书记姬韦超正在办公室,往工作群里发送注意火灾险情的消息,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书记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袭来,他站起身立马开了门,敲门的人正是立尔村的村民,对方神色慌张,把发现火情的情况如实告诉了书记。

书记大惊失色,立马冲出办公室,远处的山峦早已浓烟滚滚,火焰清晰可见。

见情况危急,书记立马组织一部分人上山扑火,随即立刻将险情上报给了上级部门。

当晚七点多,雷声过后并没有大雨,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何况夜晚风力增加,意味着火情有迅速蔓延的趋势。

野外的山火,最怕的就是风。风里带着高温,从森林草木一吹过去,植被里的水分瞬间蒸发,变成了助燃的易燃物。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两百米的山,火一瞬间就会从山底直冲到山巅。

2、上山扑火

很快雅砻江镇副镇长王鑫、乡党委副书记熊红军和立尔村村委会主任王长西,带领第一批扑火队46人,前去排查灭火。

眼看火情在逐渐蔓延,又派出一批西昌的森林消防队员,此时他们正马不停蹄地从西昌朝着立尔村赶来。他们是一批平均年龄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最小的年龄只有18岁。

每一次出发,都伴随着危险,他们不是不知道,但既然穿上了身上的这身服装,救火是责任,也是义务。

就在前几天,他们刚刚成功灭了附近冕宁县的森林大火,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要冲上前线了。

此时已经接近午夜,远处的山脉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火情犹如洪水猛兽,肆意地侵略连绵的大山,远处的一片山脉都已经被火光映得通红,火情蔓延速度已经势不可挡。

眼看着火情越来越严重,大家焦急的心七上八下地扑腾,村民们也没了丝毫睡意,自发地聚集在村外的马路边待命。

傍晚,立尔村各个扑火组长都接到火情信息,要求召集人员上山灭火。

其中被称为扑火组——甲尔组的组长杨捌斤得到通知后,立马去接村民前往指挥部。

早上7点左右,参与灭火的村民也都陆续聚集在了半上坡的临时指挥部。

一个小时后,人员已到齐,第二批参与灭火的村民们带着弯刀和一些简单的干粮向山上火场出发。

此时,从西昌出发过来的那批年轻的森林消防队员也已赶到了立尔村委会。

他们穿着整齐的橙色消防服,风尘仆仆地赶来,眼眸处布满了红血丝,还有些消防员手上还有扑火后没能洗净的炭黑色印记。

他们抵达时,因为情况特殊,负责灭火后勤的林志明为他们买了一批方便面。

不过时间紧迫,他们只是简单地扒拉了几口,就匆匆起身整理好装备迅速集合,在木里县林业局局长杨达瓦的带领下前往火场。

林志明看着这群长着“娃娃脸”的消防队员的身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面容,他们不过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年龄。

山火凶险,山里地形复杂,风向多变。具体情况如何,谁也不知,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为这群“孩子们”捏了把汗,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平安,盼望他们能安全回来。

山中的路崎岖不平,不止有茂密的灌木林,也有陡峭的乱石坡,杂草中还隐藏着悬崖峭壁。

加上夜色笼罩,能看清的视野有限,消防员们又都背着沉重的消防装备。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摔倒受伤。

才走一段小路,大家就已气喘吁吁,但火情紧急,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的一声不吭,咬着牙继续往前。

肉眼看起来很近的火情点,他们翻山越岭了一个多小时,却发现离火情地点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走在最前面的木里县林业局局长杨达瓦,回过头鼓励着消防员们说,“大家辛苦了,路上注意安全,我们加把劲啊,大概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大家回应后又都埋头继续赶路。

3、山火凶险

半个小时后,杨达瓦追上了前面的杨捌斤。

他们两人曾经是高中同学,杨捌斤看杨达瓦走得满头大汗,一直喘气,便让他先休息一下再出发。

杨达瓦担心火情情况,便忙摆手说不了不了,还问杨捌斤附近有没有近路?

两人同行了一小段路,杨达瓦带领的一行消防官兵很快便冲到了前面去,而杨捌斤则放慢脚步等着后面掉队的村民。

火情当前,昔日的老同学来不及寒暄,就匆匆分别了。

杨捌斤不知道的是,杨达瓦一行人抄的近道从另外一条小路朝着火情点赶去了。

他也不知道,这次分别,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下午四点左右,杨捌斤和村民们来到火情旁的另外一个更高的山头,这里海拔更高,可以看清火情点的情况。

他们原本打算从山头下到火场点,结果没走多久,发现下方是一道高高的悬崖。

这一条行不通,他们只能从另外一面绕道寻找新的扑救点。

大约在6点左右,杨捌斤一行人爬到了距离火情点不远的另外一处更高的山头,这里地势高,能更清楚地观测火情寻找新的扑救位置。

他们正站在山头,一边看着山那边的火情,一边就地分析商量着采取怎样的计划扑救。

突然,那边山头传来一声轰的巨响,熊熊火焰嗖地一下窜到高空中轰然爆炸开,形成巨大的蘑菇云,几乎是一瞬间,整个半边山都已经被肆虐的白烟笼罩。

见此景象,杨捌斤预感情况不妙,惊慌地大叫,“完了,完了,如果那里有人就全完了。”

惊魂未定的杨捌斤,拿起对讲机联系山下的第一书记姬韦超,说明了看到的爆燃情况。书记又立马拨打对讲机,确认可以联系到的人员。

4、噩耗传来

到了晚上7点左右,已经确认有30人失联。其中就有杨捌斤的老同学,也就是木里县林业局局长杨达瓦。

此消息一出,其他在山上救火的队员都隐隐觉得心里不安。但情况紧急,也顾不得多想,只能一边默默为他们祈祷,一边继续铆足劲扑火。

另一边,山下木里县的村委会召开紧急会议,派出了一行体魄好、熟悉地形的队员上山搜救失联人员,同时通知各大医院做好救治伤员的准备。

同时,各大网上也都在疯传木里县发生大火、有失联人员的消息。消防队员的家人们十分担心他们的安全,都纷纷拨打电话,但无一例外,都没法接通。

那夜注定是个不眠夜,亲人们的心像是沉到了谷底,手里紧紧握着电话,等待他们能够像以往一样,在成功扑灭大火后,回电话报平安。

紧急救护的医务人员也在指挥部整整等了几个小时,但迟迟没有失联人员下山,也没有消息传回。

在场的人内心无不忐忑,站在门外眼巴巴的望着山头。他们怕没有消息,又怕有消息。

一直到4月1日早上8点左右,搜救人员那边传来噩耗。他们在一处陡峭的斜坡上,发现了第一具消防人员的遗体,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

一具具烧焦的遗体从山上往下抬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默默地流着泪。

据搜救人员哽咽着回忆,“遗体大多像是在逃命的样子,头都朝上的,”

“还有两具遗体紧紧的抱在一起......他们都还只是20岁左右的孩子......”说到这里,搜救人员已经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牺牲的消防人员所处的位置,周围都是高高的灌木松正树,地上叠满了稀松易燃的松针叶。扑火行动时,遭遇风向突变,大火猛窜迅速地朝他们扑去,所有的枯枝落叶,包括长出的绿叶,在霎那间爆燃,形成巨大火球。

裹挟着浓烟的大火,还有令人窒息的高温。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年轻的生命就被火海吞噬。

一面是牺牲的队员,一面是不断肆虐的火势。

这场火灾的亲历者回忆起当时的场面,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终于在大家众志成城下,4月5日的正午,整个火场得到全面控制。4月7日,火场出现复燃,但好在很快被扑灭。整个木里县扑火行动也彻底结束。

5、英雄一路走好

令人悲痛的是火灾后的统计工作,在整场火灾中,一共造成20多公顷土地被烧毁。

而木里森林大火的起火原因也被确认,是雷火击中一棵树龄80年的云南松所致。

火灾事故中,一共有30名救火队员在奋力扑火的路上永远的离开了。而杨捌斤也随着他的老同学杨达瓦,把生命定格在了那片山林里。

在牺牲的消防员中,年纪最小的,才18岁,和其他孩子一样,爱打游戏爱玩乐。训练起来爱较劲。

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才38岁,家中还有个8岁的女儿。每次任务结束后,都要喜滋滋的跟队友说起“我家那女娃”的趣事。每当这时,他那被熏黑的脸上总会扯出一抹痴痴的笑容。家中的孩子还在等着父亲回家.....

十几辆救护车连夜将英雄们的遗体送到了西昌殡仪馆。警笛声拉长响起,车灯闪烁。

车辆排成一条条长长的队伍缓慢前行,市民们自发在道路两旁驻足站立,手拿菊花,神情庄重肃穆,来送英雄们最后一程。

愿他们一路走好!

来年的春风一吹,草木又会发新芽,可那些逝去的英雄却永远无法回来。

英雄这两个字太过沉重,他们脱下战衣,也只是拥有血肉之躯的普通人。是妻子的丈夫,父母的孩子。

在遇难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有人还在等休假时回家看望父母,也有人还在盘算着和女友约会......

然而,死亡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降临了,没有一点预兆。

我们不需要英雄,只需要你们平安。

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有人受使命感驱使,职责所在,在替我们负重前行,守护我们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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