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夜话 海峡两岸都“平反”的汉口市长徐会之

　　“汉口市”及汉口市政府只存在于时期，1926年10月汉口市政府成立，到1949年5月汉口市政府消亡，不到23年，中间还有两段计3年时间改为武汉市，汉口市实际只有20年的时间。

　　新中国成立后汉口、武昌、汉阳三镇合并为武汉市，武汉市下辖有武昌区、汉阳区，但没有汉口区，硚口区、江汉区、江岸区三区取而代之，今汉口为地理名称。20年间，在担任过汉口市长的人员名单中，徐会之是时间比较长的一位，从抗战胜利后的1945年8月起，到1949年2月，3年半的时间，仅次于吴国桢（1932.7—1938.10）任汉口市长的时间。

　　80年代初，一亲戚给我的父亲寄来一封信，里面有一张1947年汉口市地籍整理办事处的“土地所有权状”复印件，权状上有“兼处长 徐会之”。父亲告诉我，徐会之是汉口市长，我记住了徐会之的名字。

　　徐会之（1900〜1951年），原名徐亨。湖北黄冈人。早年肄业于湖北甲种工业学校。1924年考入广州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加入中国和青年军人联合会。毕业后任黄埔军校教导第一团连党代表。1926年北伐开始后，任国民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一连党代表，参加赣、浙一带进攻孙传芳等北洋军阀的战争。1928年4月与黄埔一期同学韩浚等在上海组织成立黄埔同学会，任宣传科长。同年冬在天津成立黄埔同学会华北分会，任会长。

　　1930年后，历任第六十五师政训处处长，军事委员会政训处科长，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西安行营、保定行营、武汉行营政训处少将处长，川鄂湘黔边区“绥靖主任公署部中将主任，第五战区部副主任，第四战区部主任，军事委员会部第二厅副厅长，第五战区部驻老河口中将主任，湖北省第五行政督察专员，湖北省政府委员兼鄂北行署主任等职。

　　1937年3月任保定行营政训处处长时，公开主张大敌当前要遵循先总理孙中山先生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遗训，与东北军、西北军和十八集团军等新老友军加强团结，密切配合，共同抗日。在任第五战区部副主任时，协助李宗仁协调中央军和友邻部队及地方军的关系，做到尽可能一致抗日。徐擅长工作，与贺衷寒、曾扩情、袁守谦合称政工干部“四大金刚”

　　抗日战争胜利后，任汉口市市长。在接收汪伪政府、组建汉口市政府、调査日军暴行、振兴实业、救济难民、进行城市恢复和建设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1949年初，任总统府参军。1951年11月被当局杀害。

　　198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追认徐会之为烈士。在这之前的几年已经陆续有一些研究徐会之的文章见诸于报刊网络，徐会之的身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由逃官员“反”，变为帮助中国党，从事地下工作的“烈士”。综述如下：

　　1945年抗战胜利后徐会之被派任为汉口市市长，对于战后的汉口快速恢复秩序做出了贡献，并担任三青团中央团干事。亲共的徐会之原本即是孙中山联俄容共派的党员，在汉口掩护地下党曾惇、陆天虹等人的活动，1949年李宗仁代理总统，由于旧日从属关系，徐会之担任总统府参事处上将参事，不久汉口即解放。

　　1950年1月作为交通员的朱语之遭逮捕后，失去与吴石的联系管道，当局急需交通员传递情报及命令。“1950年受中组织的命令，只身赴台，为祖国统一而工作”。1950年3月徐会之从香港进入，1950年5月省工委蔡孝乾变节，6月徐会之向黄埔同学袁守谦自首。原拟判5年徒刑，蒋介石不满徐会之3月抵台并未自首要求重审，后改判15年徒刑，1951年11月13“总统”蒋介石批示应即枪决可也，1951 年11月18日枪决于台北马场町刑场。

　　由于1950年后失去情报线索，对从事隐蔽战线工作的徐会之一直没有公开（注：迄今没有看到确切的资料），直到1985年确认徐会之遭处决后，民政部及安全部官方进行了确认及调查其过往事迹，对解放汉口作出了贡献，追认徐会之为烈士。

　　1946年9月，在三义青年团第二次全国团员代表大会上，被选为中央干事会干事。1947年9月，六届四中全会决定三义青年团和合并，并成立新的第六届中央执监委员会，徐会之被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曾多方掩护过地下工作的负责人。1950年受中组织的命令，只身赴台，为祖国统一而工作。1951年11月被当局杀害。198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追认为烈士。

　　1996年，在徐会之家人奔走下，徐会之遗骨得以辗转回到，并分葬于北京市八宝山公墓及武汉九峰山烈士陵园。

　　1999年徐会之列名于绿岛纪念碑之上，象征遭国家身亡的犯、思想犯的平反，由当时的“中华总统”李先生亲临主持揭碑。

　　2013年10月，北京西山国家森林公园的无名英雄广场上立有无名英雄纪念碑，为纪念来在1950年代被处决隐蔽战线;而设立，徐会之烈士铭刻于纪念碑上。

　　今年，我的一位在香港工作的朋友，也是人文武汉公众号忠实的读者武汉人张牧，帮我找到有关徐会之的已经解密的档案，揭开了徐会之“枪决”之谜。照录如下：

　　一、查徐会之案，前㨿判决，以预备颠覆政府论罪，复以自首，减处徒刑五年。经呈奉 钧座九月十九示，徐会之来台，闻当时并无自首，应以匪谍论处，等因。饬遵去后，兹㨿签复如上。

　　二、卷查本府机要室资料组卅九年六月，奉 钧座交下徐会之报告一件。此奉 批交彭副司令（注：彭孟缉 湖北江夏人）究办，台省保安司令即遵照此批将徐会之予以逮捕。

　　三、在犯罪未发觉前，自动向有权受理机关报告犯罪事实，依法即可认为自首，前判以 钧座交下徐会之报告内容，既属叙述其附匪与逃出经过，且系向有权受理军法案件之国防部袁次长提出，所判系㨿此以自首减处。

　　四、本签呈内所称袁次长（注：袁守谦）转交俞委员济时转呈之报告。因业务划分关系，当即移请资料组转呈 钧座并奉 批“交彭副司令究办” 谨註。

　　按叛乱罪自首，依法并非必减，徐会之一名。照上签所请仍依前判罪刑（徒刑五年）核准，即照预备颠覆政府罪最高刑，该处徒刑十五年之处。乞

　　从这份文件可以看出，蒋介石败退后仍然不依法办事，所谓的“宪政”还是他一人独断专行。所以，蒋的失败是必然的。徐会之，的政工干部，他的那些前同事们，如袁守谦与徐会之同为黄埔一期毕业生，且志同道合，不会判处徐会之死刑，也于法无据。在蒋的威逼下不得已将“五年徒刑”，违心地改为“十五年徒刑”，蒋不依不饶，定要将徐会之枪决。所谓的“匪谍”并无实据，“附匪”一说也很抽象，徐会之在汉口解放时，已经不是汉口市长，也没有徐系“党间谍”一说。

　　徐会之是黄埔一期生，蒋介石对黄埔早期的几届毕业生颇为倚重。但徐会之在1930年与余洒渡、黄雍发起组织黄埔同学会时就反蒋，1931年11月，在扩大会议派垮台、邓演达又遭到暗杀的情况下，徐会之重新投靠蒋介石，并得到重用，官至中将。

　　今年81岁的何庆华女士，是曾任湖北省主席、抗战胜利后为湖北省议会议长“湖北王”何成濬的小女儿，现居美国旧金山。1945 年抗战胜利后，她随同父母由重庆飞回汉口，徐源泉与汉口市长徐会之到机场迎接。她在看到人文武汉公众号有关汉口徐公馆（何曾与父母抗战胜利后居于此处）的文章后，录音讲话告诉国内的亲戚，徐会之之死不为人知的原因，徐赴台后面见蒋介石，发表的言论引起了蒋的不满，得罪了蒋介石。

　　“在《何成濬日记》书中有一张照片，一个廋廋的、走在旁边的是汉口市长徐会之，黄埔一期的，从中国党反正过来的。解放时没有出来，他从武汉逃出来后，你外祖父（注：何成濬）作担保，把他送到，来归队。哪晓得他到后在老蒋那里胡说八道，说怎么、怎么、怎么好，我们要如何如何改进，改进，改进。这一下把老蒋惹烦了，结果不小心在被枪毙了，说他思想左倾。”

　　一、蒋介石独断专行，不依法办事，他的“宪政”不靠谱，徐案可以证明。还学苏联搞整肃，败退后蒋心情烦躁；

　　二、徐会之错误地判断了形势，以为蒋介石会听进他的“谏言”，惹恼了蒋介石，此一时彼一时也，遭来杀身之祸;

　　三、1949年在蒋介石与李宗仁分道扬镳关键时刻，徐会之站错了队，黄埔生投靠李宗仁，放弃国民政府汉口市长职位而担任李宗仁的总统府参议；

　　四、没有资料表明，徐会之是党派去从事地下工作的，谁派他去的？何庆华所言“归队”当从其父何成濬处得知，“匪谍”到后如此公开活动？或者还有“资料”没有解密？

　　五、1979年1月，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发表《告同胞书》，中国政府制定了“和平统一，一国两制”的基本方针和一系列对台政策，在实现国家统一时，“尊重现状，采取合情合理的政策和办法”，打破了海峡两岸长期隔绝的状态。1981年，全国会委员长叶剑英进一步阐明实现和平统一的九条方针政策。在这样大的历史背景下，198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追认徐会之为烈士。个人以为是“和平统一”的需要。

　　2016年6月我在金门旅游时，遇到胡琏将军的孙子胡敏越，在离开金门前中午一同进餐，他知道我们是武汉来的。席间，他突然问到“杨锦昱，你们知道吗？”。我随即答道“知道、知道，时期武昌市长（1946.10—1949.3）”。

　　我知道杨锦昱是因为1938年武汉沦陷前，我的父亲田镇瀛时为湖北省建设厅技正，与作为武昌市政处处长兼武昌水电厂厂长的杨锦昱一道拆迁武昌水电厂，在湖北省档案馆我看过相关的资料。胡敏越说“杨锦昱（1903—1969年）是我的外公，我妈妈是湖北人”，原来胡琏与杨锦昱系亲家，两人都是黄埔四期生。席间，胡敏越也谈到了徐会之。

　　1949年5月，担任汉口市政府秘书长的杨锦昱参与了迎接汉口解放。胡敏越说，“之后，派他去尚未解放的重庆做策反工作（注：徐会之时在重庆，杨锦昱去做他的工作？）”。到重庆后，杨审时度势辗转到达香港，在港滞留期间得知他的好友黄埔一期生徐会之被枪决，杨在陪都重庆曾任蒋介石侍从室秘书、组长，仍不敢贸然赴与妻儿团聚，担心赴台后与徐会之一样的命运。

　　直到1954年，蒋介石送杨锦昱夫人、1948年选出的“国大代表”刘静君标准照（刘有“选票”），以示关心。杨家经多方打听确保杨锦昱性命无虞后，始赴与家人团聚。杨锦昱1969年在去世。

　　1949年初，人民解放军南下，杨犹豫不决，后经黄埔军校同学吴忠亚与江汉区委员会城工部联系，得到“既往不咎，立功受奖”的答复后，决定留在武汉为人民效力。随后，以“守土有责”、“安定人心”为名与市长晏勋甫以政府名义严令各单位主管人员督饬所属员工，坚守岗位，尽忠职守，不许藉口“应变”擅自行动，并注意加强财务和物资管理，还向工商界上层人士传达市政府意图。

　　武汉解放前夕，白崇禧严令市政府紧急撤离，并将汉口的重要机器设备和档案转移至桂林，杨等以经费困难为由有意拖延时间，致使白的疏散计划落空。武汉解放后，被派往重庆占领区做策反工作，因有敌特跟踪未果。1949年底携妻去香港定居，70年代病故。

　　1949年5月，徐会之没有参加迎接汉口解放，也没有看到他在其他地方有类似这些被蒋介石、当局认为是“贰臣”的行动。而有过“贰臣”经历的杨锦昱赴台后安享晚年。

　　人文武汉公众号发表武汉知青支边（新疆）的文章后，上世纪60年代毕业于武汉市26中的读者李昊先生留言：

　　支边，我的初中同学里有6人于1965年参加了新疆建设兵团，他们穿上了没有领章帽徽的绿色军装，我参加了汉口火车站的送行活动，那个感人的场景我至今仍记忆犹新。这6人中有一位是时期汉口市市长的儿子，是我班的数学课代表，自从他在1964年的“社教”（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运动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就对自己的前途不抱任何指望了，肯定不能上高中的，就决定去了新疆，从那以后，他就与同学们断绝了联系，也不知道了他的一切情况。

　　直到若干年后他在武汉出了名，才知道他当上了江岸区的副区长，后来升至中国工商总局副局长的高位，他人生的巨变都是源自于他的父亲。后来得知他父亲是党在内安插的要员，随老蒋去了后不久，就因身份暴露被杀害了，但是这一切不知是何时才揭秘的，从此，这位同学的情况就彻底改变了，走上了副部级的位置。

　　李昊其实是知道“时期市长”及其子姓名的。人文武汉公众号创办4年来，受到海内外在湖北武汉生活过读者的广泛关注，不但有读者对公众号发出的文章表示赞赏，也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及自己所知道的武汉往事，这些民间记忆，无疑是对官方正史的补充。

　　1949年初，（徐会之）被李宗仁代总统任命为总统府中将参军，同年12月在重庆迎接解放。新中国成立后，受党组织委派前往从事策反和情报收集工作，不久被当局杀害。徐会之夫人刘先知老人回忆1950年7月分别的一幕。她说：“徐会之告诉我，他要去执行一项特别任务，在未去之前有人劝他不要去，他却认为国家利益高一切，没有选择余地，即使是献身也是值得的。我问他什么时间见面，他说胜利的那一天，就是我们见面的那一天，也许那天你带着家乡黄土和鲜花放在我墓前……”

　　由于诸多原因，笼罩在徐会之将军身上神秘面纱未曾揭开，周恩来总理在弥留之际曾向国台办作明确交待：“我们不能忘记朋友，更不忘记为我党事业而牺牲的同志。”前国家主席董必武称徐会之将军为“谍王”。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这一尘封已久的迷案才逐渐明晰。国家民政部、安全部在审核徐会之将军一生历史后，最终追认他为“烈士”光荣称号。

　　2016年4月6号，湖北省文物保护单位徐会之故居揭牌仪式在县委党校举行。全国会原副委员长周铁龙，徐会之之子、民革中央、全国政协、全国政协港澳台侨委员会副主任刘凡，省会原副主任罗辉，市政协主席王静平，市会党组、常务副主任孙璜清，市委、秘书长洪再林，县委刘应文，县会主任郑丰成，县政协主席杜泉源，县委、县委办主任伊立恒等领导出席。（据团风网）